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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0年5月7日,25岁的莫康平接过中山医学院颁发的毕业证书,返回东莞市桥头镇石水口村,从此扎根农村,成为中国第一批赤脚医生。近半个世纪过去,如今,74岁的莫康平,偶尔仍会出现在“康平诊所”,仍有村民上门找他求医。
坚守乡村,初心不变。莫康平从来也没有忘记过母亲邓衬婵常说的一句话,“做医生,就是做好事。”邓衬婵生前曾是远近闻名的接生婆,石水口村现在30到70岁的人,很多都是由她接引来到这个世界,不少家庭是父一辈、子一辈都由她接生。
薪火相传传医道,一脉相承承仁心。如今,莫康平的两个儿子都是医生,儿子莫剑良更是东莞第一批全科医生。孙子莫浩聪刚被暨南大学临床医学专业录取;准备上初一的孙女莫睿盈从小就是班里的“莫院长”,她的理想是做儿科医生。
村里上千人由她接生来到这个世界
8月12日上午9时40分,莫康平躺在家里的长椅上打盹,年纪大了,起得太早,还没到中午就有点犯困。毕竟已经74岁,身体越来越差,10年前就曾发生脑中风,幸好抢救及时;今年5月19日,心脏梗阻,又是抢救及时,才与死神擦肩而过。
离家10米处,“康平诊所”四个大字非常显眼,那是以他名字命名的诊所。2014年全市乡村卫生站转型之前,这里一直叫“石水口卫生站”,属村集体所有。石水口是东莞桥头镇最大的一个村,户籍人口近4500人,“石水口卫生站”多年来承担着保障村民基本医疗的重任。
村民信任卫生站,信任莫康平,更信任莫康平的母亲邓衬婵。邓衬婵出生于1919年,比她大8岁的哥哥邓学而1934年毕业于上海南洋医学院,抗战时期曾做军医,后返回东莞,在石龙、桥头、石排等地连锁开设“全科医师邓学而诊所”,上世纪30年代便打出了“全科医师”的招牌。邓学而的妻子刘爱莲是教会医院培训的助产士,后来在石龙当妇产科医生。邓衬婵结婚前就时常在哥嫂的诊所帮忙,学会了接生。
1936年,邓衬婵嫁到桥头石水口村,一边种地,一边接生,她把自家的床当作产检床,为孕产妇进行检查,接生时,她开创性地用碘酒消毒脐带。多年来,整个石水口村,由她接引来到这个世界的超过1000人。莫焕深今年64岁,他和他的兄弟就是邓衬婵接生的,他们兄弟的所有子女也都是她接生的。
2001年,82岁的邓衬婵过世时,很多村民流泪了。莫康平仍然记得母亲那时要种田干活,有人要生了她就匆忙赶去。“那时接生是没有钱的,都是做好事。我母亲从来就没有失手过,经过接生,全都母子平安。”莫康平说,这在以前艰苦的环境中,算是个奇迹,村民也由此真心实意的感激她。
坚守农村,为乡亲健康保驾护航
“我刚出生7天,我的父亲就过世了,是母亲一个人把我养大。”莫康平说。他的父亲莫礎颂,出生于1915年,曾是东莞中学校篮球队队员。毕业后回乡当老师,是东江纵队新四区的地下情报人员。1945年,年仅30岁的莫礎颂因肺病离世。
邓衬婵靠着种田、接生抚养孩子。莫康平也很争气。1966年,初中毕业3年的莫康平被镇里选派去石龙人民医院学医,“那时整个桥头镇去了6个人,学了1年,学战地救护,学农村常见病、多发病的诊疗,还学中草药。”学成归来,莫康平成了村里的“赤脚医生”。
1969年,莫康平又以工农兵学员的身份被保送到中山医学院,整个东莞仅5人。往事历历在目,“我是工农兵学员,按规定带着锄头去上学,表明我是农民的身份,教授老师们光着脚,站在学院门口迎接我们 。那时学习就像是当兵,一年只能回家一次。我去上学时,大女儿刚出生一个月,等我回来时,女儿都不认识我。”
当年的学习笔记至今仍好好的保存着,那清晰的字迹是现在很多大学生都比不上的。“我们班40多个同学,大家学习都非常认真。前年开校友会,我还回学校去看了,有些教室现在还在。给我上课的邱福姗老师,前几年还来东莞看过我,他80多岁了。”
1970年5月7日,从中山医学院毕业后,莫康平回到了石水口村,扎根村卫生站。莫康平的治疗水平在当时的桥头镇数一数二,村民们都说:“康平看过就没错的了”。74岁的罗沛深和莫康平是初中同学,两人又同去石龙人民医院学习,他常常带着自己治不了的患者,从桥头镇田新村骑单车到石水口村找他。
在缺医少药的那个年代,莫康平以一己之力为石水口村民保驾护航。“我记得那一年,有个小女孩吃荔枝卡喉窒息,等找到我的时候,小女孩的脸色都青了。我们开着拖拉机往医院赶,路上我用7号针头开通小女孩喉咙通气”,那个紧张的场面,几十年了仿佛还在眼前。
儿女多学医,扎根基层治疗
上午10点,莫剑光匆匆地走向康平诊所,他是莫康平的大儿子,今年47岁了。他一直和父亲一起做事,几年前开始,他独自挑起了诊所的重担。一位年轻的妈妈带着感冒的孩子过来,想要配点药。莫康平也过去帮着看了看,他还是放心不下那些病人。
莫剑光说,他从东莞卫校毕业后就一直做乡村医生,他在父亲身上学到的不仅有仁术,还有仁心。“我记得以前很多人半夜来敲门,都是来找他看病的,家里的门都被敲坏了”,他说。
莫剑良是莫康平的小儿子,今年44岁,受祖辈、父辈的影响,他也学医,在东莞市人民医院、桥头医院、社卫中心从事过药剂、儿科、内科、急诊、全科、医疗管理等工作,如今是桥头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副主任,是东莞第一批“全科医生”。每次他出门诊,患者多得要排长队。
莫剑良非常热爱医生这份工作,“莫医生”这个称呼让他倍感珍惜。“在我舅公身上,在我奶奶身上,我看到了老一辈人是如何救死扶伤。1947年天花疫情,村民不敢种牛痘,我奶奶抓住我爸爸,就往他身上打,消除了村民的顾虑;在我父亲身上,我更懂得了什么是坚守初心,服务乡亲。他有机会出去,但他守在村里。”
初心不变,更要代代传承
9月18日,莫剑光的儿子莫浩聪,将到暨南大学医学院临床医学专业报到。今年高考,他考了596分,选择了学医。从小受爷爷和父母的影响,他很早就立下了这样的志向。学医的路很漫长,也很艰辛,但他一点也不怕。
莫剑良的女儿莫睿盈,新学期开学就要上初中一年级了,她也早早立下了学医的志向,长大后她想做一名儿科医生。别看她年纪小,小学那几年她就已经被同学破格晋升为“莫院长”了,她负责帮同学保健和药箱管理,她帮同学包扎伤口,讲授医学知识。
“病患有求,医者必应尽力,做医生,就是做好事。”这句家训,爷爷莫康平从小就教他们,他们一直记在心上。“从太奶奶,到爷爷,到我父亲、叔叔这一代,再到我们,差不多100年,这是坚守,也是传承,我会做得更好!”莫浩聪说。
伴随着莫康平一家的脚步,桥头镇的卫生健康事业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1958年,桥头公社卫生院成立时只有32人,今天桥头医院已发展成723人的二甲医院,全镇共有医疗机构58家,医务人员1051人,从靠听诊器、体温计看病,到CT、磁共振等先进设备。
等莫浩聪5年后从暨南大学毕业时,东莞的医疗卫生健康事业定有更新的面貌。“看病会越来越方便,患者满意度会越来越高。不变的则是我们的初心,扎根基层,为群众服务,这个初心需要代代传承,并且一辈子去感悟、去践行。”莫剑良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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